事後,小夫妻倆真有點後怕。他們借此知道,醫學這個東西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,一知半解或是想當然,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或損失!
小凌再次為孩子量體溫,結果只有36℃,完全正常。
這一次,夫婦倆算是完全弄明白了。
朋友笑笑說:“孩子只是有點受涼,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。再說,孩子不是已經充分發汗了嗎?讓他適當多喝水,注意休息和避免再度受涼就行了。如果孩子再發低燒,可用溫水擦浴的方法為孩子進行物理降溫。由於酒精擦浴退燒對嬰幼兒的副作用較大,現在的兒科專家也一致認為,用溫水擦浴為發燒的孩子降溫不失為一種較穩妥的方法,但也要隨時密切觀察孩子的全身情況,如果出現寒戰、脈快或呼吸異常,就應立即停止擦浴。”
“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?”
朋友一番話,讓小唐夫婦驚出了一身冷汗。他們暗自慶幸:“幸虧今天我們晚動手了一步,否則……”
緊接著,這位朋友對小唐介紹說:“酒精擦浴退燒,一般只適合於高熱無寒戰又無汗的病人,而高熱寒戰或伴出汗者,不宜用酒精擦浴,否則,遺禍無窮。”
一切准備就緒。小唐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。是一位做醫生的朋友給小唐打來電話,為小唐的父親祝壽。對方感覺小唐說話有些慌亂,就十分關切地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。聽小唐介紹完情況,對方言辭缜密、非常專業化地說:“用酒精擦浴身體,對退燒是有幫助,你們准備使用的藥用酒精的度數也沒問題,但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。比如,你孩子現在出汗多不多?”“多。我給他蓋了3床被子,現在他身上的汗多得像水洗一樣。”對方不由得一驚,之後,提高聲音鄭重地對小唐說:“看來你真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呀!”
小唐覺得妻子說的在理。這一次,他們准備“嚴格”按照在書上抄來的酒精擦浴退燒的方法逐步進行。為保證操作方法准確無誤,小唐要小凌把抄在一個專用筆記本上的“酒精擦浴退燒法”逐字逐句地念給他聽。
萬般無奈之際,小唐突然想起,他在來這裡之前就為孩子准備了一大包常用藥,並且就放在他隨車帶來的旅行箱裡,其中包括一瓶含量為35%的酒精。小唐自作主張,讓孩子喝退燒藥片。小凌說:“孩子屬於低燒,喝退燒藥不知是否妥當?要不先用酒精擦浴的方法為孩子退燒,如不見效果再喝藥也不遲。”
小唐一家三口是提前一天回到父母家的,還沒進家門,天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。也真是無巧不成書,葳葳因為不適應山區的氣候變化,睡覺時又蹬掉被子受了涼,體溫一下了升到了38℃。小凌頓時大驚失色,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。小唐也慌了,立即發動車子,拉上小凌和孩子就准備往城裡去。父母和鄰居們連忙阻攔,堅決不放他們走。因為,出山的路都是黃土路,本來就險峻異常,現在又是雨天,到處是泥濘,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貿然出行,不但給孩子看不成病,鬧不好還會車毀人亡。
小唐口頭上答應,但內心裡又豈能猜不出父母的心思。因此,這次回鄉下他特地借用朋友的小轎車舉家前往,只為一旦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,幾十分鐘就可趕到市醫院。
半年後,小唐夫婦漸漸從喪女的悲痛中走了出來。今年7月29日,是小唐父親60歲壽辰。盡管爺爺奶奶很想看到自己的小孫孫,但由於上一次的慘痛教訓,老人還是在電話裡對小唐特別強調說:“咱們這山溝溝裡交通不便、醫療條件也很差,你們又路途遙遠,就別讓小凌和葳葳來了。”
事後,他們的同事私下裡說:“幸虧小唐夫婦生了一對雙胞胎,女兒發生了意外還有個寶貝兒子,否則,小凌那麼一個重感情又愛子如命的人非得精神失常不可。”
“不懂,我一點也不懂得這些啊,怎麼會這樣啊?”小唐為自己的無知懊悔不已,看一眼死去的孩子和泣不成聲的妻子,心中又是一陣揪痛。他十分懼怕妻子悲傷過度一病不起,就用還待在自己父母家裡的兒子葳葳分散她的“注意力”。是啊,女兒沒了,對兒子就該多多當心才是啊!小凌一想起自己的兒子,猛地從無限悲痛中回到了現實。她說:“得快把兒子接回家裡,否則,兒子見爸爸媽媽不在身邊,會又哭又鬧的。”
待小唐稍稍有所平靜,醫生才對他講了孩子的死因:“你的孩子死於酒精中毒性腦病。”小唐大惑不解:“我的孩子這麼小,根本不可能喝什麼酒,又怎能酒精中毒啊?”“是的,”醫生繼續解釋說,“你的孩子是沒有喝酒,但不等於她的身體沒有接觸過酒精。孩子酒精中毒的主要原因,就在於你們用酒精為孩子擦浴退燒不當。要知道,嬰幼兒的皮膚比較嬌嫩,毛細血管豐富,因此,用酒精擦浴退燒時,應選用含量為25%~35%的酒精。而你們卻是用五十度以上的酒為孩子擦浴的,並且,擦拭時間較長,擦拭面積又大,致使酒精經皮膚大量吸收入血,造成腦及腦膜充血水腫,引起精神興奮,出現煩躁不安、惡心嘔吐、呼吸困難等酒精中毒症狀。再加上你們沒及時為孩子救治,致使孩子因呼吸麻痺、重度缺氧而死亡。”
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兒,小凌和小唐頓時哭得死去活來。
“什麼什麼,我孩子中毒了?她中了什麼毒?”小凌一改素日的文雅和溫柔,拖著醫生的胳膊就進了急診科。醫生不停地搖頭,非常惋惜地說:“孩子中毒程度太深,又沒及時來醫院搶救,我們也無能為力啊……”
他們用了五十多分鐘就趕到了市中心醫院。該院急診科立即搶救。大約兩小時後,幾位醫生疲憊不堪地從急診科走了出來。“我們的孩子怎麼樣了?也就是發高燒、嘔吐得厲害,現在應該沒什麼事兒了吧?”面對小凌無知的詢問,醫生一時間竟然無從回答。兩位護士見狀,互相使了個眼色,把小唐夫婦領進一間辦公室。然後,再由主治醫生向他們通報真實情況。
“不好,咱們的蕤蕤肯定是得了什麼急症!”小凌抱著孩子,“唿”地跳到了床下。小唐也顧不得許多了,把兒子葳葳交給父母,“嘭嘭嘭”敲開鄰居家的門,借了輛摩托車,就帶上小凌和女兒蕤蕤直奔市裡而去。
然而,就在這時候,小凌發現躺在自己懷裡一直昏睡不醒的蕤蕤,突然面色潮紅,煩躁不安,同時還伴有惡心嘔吐。小兩口四目相對,茫然不知所措。不一會兒,蕤蕤又出現了四肢抽搐,並且呼吸不暢,喉嚨裡像塞著什麼東西。
於是,夫妻倆便打開一瓶酒,用紙巾蘸著酒,小心翼翼地為這個剛滿周歲的孩子擦洗起來。頭部,頸部,腋窩,大腿根,手心,腳心,前胸,後背,均被他們仔仔細細擦了個遍。半個多小時後,孩子的“燒”有些減退了,忙得滿身是汗的夫妻倆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。
小唐看到擺在桌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一長排酒瓶說:“我們不是帶來了好多酒嗎,隨便打開一瓶不就得了!”小凌將信將疑:“這能行嗎?”“當然行——酒不都含酒精嗎,況且咱家中這些酒的度數都在五十度以上呢!”小唐似乎胸有成竹。
“是呀,在這麼偏遠的地方,又能到哪裡去找醫生啊!”小唐在地上轉了幾圈,猛地拍了下腦袋說:“你沒聽說過酒精擦拭身體可以幫助退燒嗎?”小凌說:“那方法還是我讓你看的,哪能不知道。可現在我們到哪裡去找酒精呀?”
小凌抱著沉睡的女兒說:“可孩子燒得這麼厲害,無論如何得先為他退燒才行啊!現在是無醫又無藥……”
小唐看時間尚早,就說:“父母身體都不太好,就莫打擾他們休息了,咱們再堅持一個多小時,等天一亮就到村口趕最早一班車回市裡。”
兩個孩子或許是白天玩得太累了,當晚睡得特別“老實”。次日黎明4點多鐘,小凌一覺醒來,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額頭,一骨碌爬起來,猛搖著熟睡的小唐大叫:“你快起來看看,蕤蕤好像在發高燒啊!”小唐伸手在蕤蕤頭上一摸,果然熱得發燙。“都怪我,孩子在外邊出了滿身的汗,我卻抱著她去吹電扇。”小唐連忙寬慰妻子說:“常言‘花無百日紅,人無百日好’,孩子哪能沒個頭疼腦熱的?”
孩子體質不錯,周歲之前基本上沒患過什麼病。去年8月8日,是兩個孩子的周歲生日。家在市郊山區的爺爺奶奶很想看到這兩個寶貝疙瘩,小唐夫婦索性把孩子的生日宴會設在父母家中。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,可真把小唐的父母親樂壞了。那天,他們一人抱一個,在這個只有幾十口人的小山村跑了個遍。村民們羨慕不已,個個誇老兩口好福氣。
小唐和小凌追求事業,29歲時才喜結連理。雖然晚婚,兩人生起孩子來卻是一個頂倆——次年8月,小凌一胎生了兩個寶寶,並且還是一對龍鳳胎。夫妻倆原本就長有一副好模樣,一對孿生兒女更是綜合了父母的優點,十分的逗人喜愛。夫妻倆為兒子取名“葳葳”,為女兒取名“蕤蕤”,真可謂珠聯璧合。為保證兩個孩子健康成長和安全度過“斷奶期”,在小凌產假期滿、已經雇傭了一位保姆的情況下,夫婦倆還是決定,讓小凌再請一年假,做全職媽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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